走过过街街桥，购物中心的入口便一个个罗列在路边。在转进其中一个入口后，整个商场内部便像机关书一样在眼前摊开，琳琅满目的女性服饰店在两旁依次排列，看来这里正是女性服饰区。看着彻子一副在购物中心内轻车熟路转来转去的样子，我不由得好奇地问到:“彻子妹妹，你之前也来过这里吗？”
“是啊！”走在前面的彻子回过头来，“其实姐姐初中就在这附近，所以平时不仅是购物，全家出来玩一般也是来这里的。不过后来……”
彻子仰身瞥了一眼走在我身后的有栖川；她正一脸稀奇地望着透明橱窗里摆着的各类服饰与商品，脸上也露出十分安稳的微笑，似乎并没有半丝无聊。
“不过后来，学校里发生了些事情……总之，就是姐姐最好的一个朋友出了些事情。从那以后姐姐就性情大变，后来还因为一些事故入院了……”彻子放慢脚步，在我耳旁悄悄说到，“还有，那个看东西有时候会出现重影，姐姐和你说过么？”
“嗯……说过大概意思的东西吧？”
成为神明什么的，我觉得说出来彻子也不会信吧……
“这个姐姐也和你说过了？看来姐姐很信任你欸！那我就继续说啦。”彻子轻呼一口气，放心地点了点头，脸颊两旁的蓝色发带微微晃动，“医生说可能是因为朋友自杀，姐姐心理压力太大才导致的。啊，这点拜托你不要跟别人说哦，毕竟姐姐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考到那么远的学校的。”
“这是秘密！”像是在这么说一样，彻子竖起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。
自杀……我好像听樱井说起过。
“……那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彻子可爱的小脸微微皱了起来:“我也不太清楚……我和姐姐不是上的同一所初中，更多的事情她也不肯告诉我。真是的，明明是家人，为什么不能多依靠我一点呢！”
“可能是因为你是妹妹吧？身为姐姐的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，就去麻烦妹妹吧。”看着彻子有些困扰的样子，我出言安慰到。
“我也想帮到姐姐啊！”彻子像是赌气般鼓起腮帮子，“就像姐姐不想给我添麻烦一样，我也不想姐姐因为我而勉强自己呀！明明都在一起十多年了，还是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，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肯告诉我……”
听着彻子的抱怨，我不由得仔细端详起彻子略显稚嫩的侧脸。彻子察觉到我的视线，疑惑地歪歪头：“怎么了吗？”
“不，没什么……只是觉得比起有栖川，你的语气更像姐姐哎。”
“以前可不是这样……姐姐以前不是这样的……嗯？”彻子小声嘟囔着，同时下意识再次回头看向后面的有栖川，“等一下，姐姐不见了！”
“啊，真的！到哪去了！”
当慌慌张张的我们终于重新找到有栖川时，她正在颇有兴趣的对着一件看上去非常奇怪的衣服拉拉扯扯。看到我们来了以后，她似是有些得意地向我们展示手上的衣服:“你们看，这件衣服很不错吧？它的材质是我一路看过来最高的那种，感觉就算是普通的刀要捅穿它也有点困难。”
“姐姐，你不要随便乱跑啊！”彻子有些生气地捂住头喊到，“而且，选衣服又不是看防御力的，是看美观度啊美观度！现实里没有魔王也没有恶龙啊！”（梗自勇者斗恶龙）
“哼，这可不一定。只是彻子你不会欣赏它的美而已。”有栖川不知为何一脸充满迷之自信的样子，“小鸟游，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？很不错吧？”
“我、我么？唔……额……这个……”我有些迟疑地看着眼前像是软甲一样的服装，斟酌了一会儿词汇后说到，“感、感觉像是藤甲一样，耐久度很高的样子呢……”
“对吧。”有栖川得意地微微挺胸。不不，我不是在夸赞它啦……
“所以说防御力耐久度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啦——！！”彻子难以忍受地大喊出声。
○
整座购物中心里有几个像是中庭一样的地方，不过顶盖都被深蓝色的玻璃好好盖着。购物中心内充满的冷气，也让那不那么刺眼的阳光略显温暖。
装着衣服的纸袋，还有装着厚厚一叠书的背包都一起放在旁边的椅子上。我轻呼一口气，遮着阳光抬头看着头顶被烈日染上一层黄光的玻璃窗。虽然多少有些疲惫，但更多的是能和有栖川一起在暑假出门的开心。
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，干得不错呀神明大人。不过以后可能就不是向神明大人，而是向有栖川祈祷了呢。……噗，果然还是想象不出来有栖川成为神明大人的样子！
“玉莹学姐，你的乌龙茶！”
“啊，谢谢……多少钱？”
“不用啦不用啦，”彻子没拿着瓶子的手咻咻挥动着，“就当你陪着我们一起购物的谢礼啦！……不过，真亏你提着那么多的书走那么久哎。”
“只要是和书有关的东西，我都非常有忍耐能力的！”
“那是什么，完全意义不明！”
“哈哈，是啊，什么意思呢。”
彻子噗咚一声坐在我的身边，仰头咕噜咕噜灌了几口饮料，纤细的脖子也伴随着吞咽微微鼓动着。我也学着她一起，将冰凉而微苦的茶水大口灌入口中，冰冷的刺激感立刻让我的神经从头到尾都畅快地颤栗起来。
“噗哈——！真爽快！走了那么久的路再喝一瓶冰饮，感觉所有的疲劳都消失了！”
“人间天堂，人间天堂呀。”
我们的身边并没有有栖川。不是因为又和她走散了，而是她说在走前有些想自己买的东西，所以我们才会在这里等她回来。
在喝完红茶以后，彻子似乎放松了下来。她轻轻吐了口气，微微抬头，以从下往上的角度看向我的脸：“呐，玉莹学姐，姐姐她在学校里的生活怎么样？”
“诶？唔、唔嗯，这个……”
怎么办，要和她坦白说吗……但是总觉得既然有栖川不和她说明，感觉自己一个外人嚼舌头是不是不太好……
“怎么说，感觉，在班里和其他同学的关系稍微有些不好吧……？”
“这样啊。”彻子理解地点点头，“也就是说，和初中一样被欺负了呢。”
“咦……？”我有些错愕。
“就算姐姐不说，身为妹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啊。”这么说着的彻子晃着悬在空中的小腿，看向头顶的玻璃顶盖，不过又像什么都没盯着一样，“每天回家的时间也变早了，和我说话的频率也变少了，之前会来家里找姐姐玩的人也不见了。有时候，还会站在公寓楼顶的边缘发呆。那次真的吓到我了……我差点以为姐姐也要跳下去了，因为在我把她从楼顶拉下来的时候，她用着我看不懂的眼神一直盯着楼底的地面在看……就好像想追随她的朋友一起跳下去一样。”
我不由得回想起，有栖川在学校楼顶时也是这样。她总会一脸怅然若失地站在没有围栏的楼顶边缘，仿佛一阵风吹过，那飘渺的身影就会像樱花般飘落。
“我真的很担心姐姐……但是她什么都不愿和我说，我就什么都做不到。”
和她年龄不太相符的，彻子语气中充满了知性。那是我曾在另一个我很熟悉的人身上感受到过的气息。说完这段话后，彻子维持着仰头的姿势陷入了沉默。周围的空气突然陷入难以流动的泥沼，只有人流熙攘的背景声。
“不过，还好姐姐身边还有玉莹学姐在。这样我也稍微放心了！”
最先打破难堪寂静的，还是彻子笑着向我诉说的话语。
“但是，我根本没能保护好有栖川……”
如果我能无视有栖川的告诫，能早一点站在她的身边，状况会不会有所改变呢？只是这么想着，我的心就像被揪紧般疼痛。彻子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会说出让你解决掉那些来欺负姐姐的人，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啦。”
“但是，我还是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虽然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容，彻子的语气沉着而冷静，声音也带着切实的压迫感，连身边的喧闹都被这份气势驱散，在背景里渐渐淡出。我不自觉地在在座位上端坐起来。
“玉莹学姐。如果姐姐有困难的话，你一定要帮她哦。”
“姐姐总是这样，什么都不愿和我们说。但我希望她在学校有麻烦的时候，至少会有人陪在她的身边。可以吗？”
这么说着的彻子，露出有些寂寞的透明笑容。我攥着拳头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。
“——嗯！就算你不说，我也会这么做的！”
“那我就放心了！如果是玉莹学姐的话，姐姐也能放心托付给你吧～”
“嗯，有栖川就交给我——等、等等彻子妹妹？刚刚那句话是不是有些不对——”
“你们在聊些什么？”
“呼哗啊呀——！”
有栖川的脑袋突然从我们背后的柱子后面探了出来。
“姐姐，不要吓人呀！”
“我只是很正常的打招呼而已。你们刚刚是在谈什么奇怪的话题吗？”
有栖川表情疑惑地歪了歪头。我赶紧挥挥手。
“不是，什么事都没有！啊，对了！有栖川你刚刚是去买什么了嘛？没看到你拎着新的袋子呀。”
“对了，关于这个……”有栖川的注意力立刻转移，她将左肩挎着的小包放到身前，伸手从包里拿出一本我很熟悉的书。是《奔跑吧梅勒斯》。
“啊，这是我之前借给你的……”
“对。”有栖川点点头，“虽然一开始想在亚马逊买，但果然还是应该像这样靠自己挑实体书更方便。”
“明明没必要跑这么远的……就算稍微有些不一样，在镇上的书店买一本其实也行的啦。”
“那可不行。这是你姐姐的书吧？虽然已经和之前那本已经完全不同了……但至少我希望在表面上，它能被原封不动的归还。”
不知为何严肃起来的有栖川。她把书递给了我，然后将包拉上，这让我注意到她的包里似乎还有另一本书。
“你还买了本书么？”
“嗯，我买了两本。这一本是给彻子做读书笔记用的。”
“哎——？！我不要！这本书里其他故事都好无聊根本看不下去！”彻子有些嫌弃地抗议到。
“不要闹脾气了，时候不早，我们该回家了。……小鸟游，一起走吗？”
“嗯！”
我用力点了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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